紀側妃聽著這些便覺得是頭昏腦漲，更何況，她家原先本就非高門大戶，她能成為寧王的側妃，也都是因著兄長的情分在，也絕不可能說置辦一處宅子就是一處了。

她便訕訕笑了笑，接過話道：“妾身出身本就比不過王妃，也不像王妃這般執掌著整個王府，王妃便莫要因著這些打趣妾身了。”

修寧本就是想著稍作片刻就走了，也沒想和她多做糾纏，便說道：“這些都是些糟心事，本妃還在羨慕著妹妹都不消考慮府裏的這些事，妹妹便好好養病吧！本妃原本也就是來替王爺探望妹妹的。”

“是王爺讓王妃姐姐來的？”紀側妃歡喜說道，少頃，她的神色又黯然下來，低聲悠悠說道，“可他為什麽不自己來呢？”

紀側妃那裏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事，哪裏知道承王成婚意味著什麽，她就只知道自己好久不曾見過寧王了。

修寧看著她這幅模樣，終究是心頭一軟，縱然她做了萬般錯事，修寧也不可能說和她冰釋前嫌，但是，看她此時，卻是難免心生一些共情。

“是，王爺近來公務繁忙，過些日子得空了，想必就會過來看望妹妹的。”修寧安慰道，接著，她站起身來，“本妃便不叨擾你了，這就回去了，你自己好生養著。”

修寧說完，便就帶著雅荷回去了。

約莫是紀側妃病著的緣故，她也不曾對為難雅荷了，修寧走到門口，卻正好撞見了雲月。

雲月更瘦了一些，她看著修寧便就跪了下去，匍匐在地行了一禮：“奴見過王妃。”

修寧一瞬間還尚未認出雲月來，雲月的臉上也都是灰，雙手凍得通紅，擡頭看著修寧。

“你是？”修寧問。

雲月楞了楞，小聲說道：“王妃不識得奴了？”

修寧又看了一看，接著說道：“是你？”

“是奴。”雲月回答。

修寧點了點頭，便打算看了一眼雅荷，擡腳準備走了過去。

雲月一把拉住修寧的衣裙，哽咽了一下：“娘娘……”

修寧頓住了步伐，回過頭看了她一眼：“怎麽？你還有事？”

“娘娘，奴真的知道錯了，求求您，再給奴一次機會吧！”雲月涕泗橫流般地說道。

修寧皺了皺眉，她委實不知道雲月為何還有臉面說出這句話，若說機會，她當真是已經給過雲月娥無數次了。

“你如今的主子並非是本妃，你如今也未曾有做過對不住本妃之事，你又何須來同本妃說這些呢？”修寧冷冷說道，她的聲調也涼了幾分，繼續說道，“今日這番話，若是讓你主子聽見了，她該做何想？雲月，吃一塹長一智，為何你就總是不明白呢？”

修寧最後的一句話，多是有些告誡之意。

雲月聽完了她的話，便知道自己也不便再多做糾纏，對著修寧離去的方向再次一拜。

雅荷有些不明所以，但是她對雲月還是有點印象的，畢竟當初修寧是拿雲月跟紀側妃換了自己，可照現在來看，雲月和修寧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才對。

主子的事，雅荷不大好過問，她卻聽到修寧說道：“雲月從前是本妃跟前的大丫鬟，卻一直暗暗在幫側妃做事，還以為本妃不知，本妃一而再，再而三地給過她機會，可惜她都不曾珍惜。”

雅荷聽明白了修寧話裏的意思，修寧這又何嘗不是對她有一定的警示意義。

雅荷訕訕地低下頭，她是承王的人，修寧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，但是她卻真的不曾虧待過她雅荷半分，甚至於，她想到自己在替承王做事之時，會覺得自己對不住修寧。

修寧淺淺嘆了一聲，她的這聲嘆息很快地就消散在這無盡的夜色之中，她的聲音很是輕地說道：“回去吧！”

修寧回去之後，早早梳洗便睡下了，次日一大早，後苑裏所有的有品級的人便應該來問她請安了。

盡管修寧改成了兩三日一來，但是依舊還是有些倦，但請安這種事情不是她定的，她也斷然沒有去廢棄的資格。

修寧來到正殿的時候，卻不曾想紀側妃病著，卻還是強撐著身子來了，最讓修寧吃驚的是，沈姨娘竟然也在。

修寧曾經一度對沈姨娘好奇過，她曾在後苑中探望過沈姨娘一次，便就一直讓平霜照料著她的身子，卻不曾想此時會見到沈姨娘。

“頭一次來問王妃的安，還望王妃莫怪。”沈姨娘大大方方地行禮。

修寧上次和她打過照面之後，對她印象甚是不錯，也沒想再為難她，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姨娘不必多禮，是王爺許了你特權，你便莫要往心裏去。”

修寧擡眼看去，她倒是褪去了那身佛家的衣裳，換上了舊時的衣衫，興許是許久未曾做過新的衣裳的，有些半舊不新的，款式也老了，但配上她寡淡的容顏，卻是莫名相稱。

像唐侍妾這種入府比較晚的，便是不曾見過沈姨娘的，便接過話道：“想必這位就是沈姨娘吧！久仰了，王爺責令全府的人不得叨擾姨娘修養，遂是妾身過府以來，也不曾有拜訪。”

沈姨娘將目光放在了唐侍妾隆起的腹部之上，眼中有些黯然之色，面上卻是悠然一笑，淡如清蓮：“妹妹言重了，這是第一次見，也尚未妹妹腹中的孩子準備什麽見面禮，妹妹莫怪。”

唐侍妾點了點頭，心中對沈姨娘還是有些不屑的，一個不得王爺喜歡且容顏不覆的女人，即便出來又如何，終究也不會得王爺的喜歡的。

“我這是當真沒想到沈姐姐會有願意出來的一天啊！”紀側妃悠悠說道。

沈姨娘看著她，唇邊隱隱帶著些冷笑：“側妃安在，妾身日日在佛堂的禱告也算是靈驗了，妾身當然要出來看看。”

紀側妃的臉上動了動，可事實上，沈姨娘又沒說什麽，即便她的話裏有嘲諷。

“那沈姨娘一定要看好了，我定當是要過得更好才是。”紀側妃揚起臉，一臉的驕傲之色。

修寧看了她一眼，說道：“側妃看起來臉色不大好，當真不要回去休息嗎？”

“不用。”紀側妃說道，她的目光放在沈姨娘身上，“妾身此時精神頭都尚好，也難得來給王妃姐姐問一次安，斷然沒有要走的道理。”

修寧見她不願意走，也便就由著她了，問沈姨娘道：“姨娘近來身子可好？”

沈姨娘的態度恭敬起來，對著修寧一拜：“多虧了王妃，總在讓平霜姑娘照料著妾身，王妃的大恩大德，妾身無以為報。”

沈姨娘的話音一落，全場皆驚，眾人都想不出修寧是什麽時候會認識沈姨娘的。

沈姨娘和紀側妃之間的種種大家都是有聽說的，不禁也紛紛討論，修寧是不是和沈姨娘要站在一起對付紀側妃了。

“沒事就好。”修寧回答道，目光掃視了一圈，“沈姨娘沒事本妃就放心了，這後苑裏的人都是王爺的人，只有你們都相安無事，王爺在前朝方能安心，以後諸位若是有什麽難處都不妨來告訴本妃，本妃定會一視同仁。”

修寧這一句，則算是打消了所有人的揣測，也算是告訴所有人她為什麽會幫沈姨娘，就算是別人，她也一樣會一視同仁的。

施姨娘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妾身等人有如此好的主母，皆是妾身等的福氣，請王妃在此受妾身一拜。”

施姨娘這話明顯的就是順著修寧在說，修寧也不曾拒絕她的好意，便讓平霜將施姨娘扶起來，說道：“姨娘說笑了，不過有一句話本妃還是想告訴姨娘一聲。”

施姨娘想不出修寧為何有話非要當眾說，她擡頭看了修寧一眼，修寧的目光很是寧靜，她和修寧對視，心中卻莫名多了一份心安。

“本妃就想告訴你一件事，朽木必折，來日方長，望你好自為之。”修寧靜靜說道。

施姨娘有些不明白修寧為何會說這樣的一番話，但又思索了片刻，她看了一眼低頭抿著茶的沈姨娘，立刻就明白了過來，拜道：“謝王妃提點，王妃放心吧！妾身心中省得了，日後教導安和定然會耐心一些。”

施姨娘這樣一答，就好像是修寧在教導她該如何教育縣主一樣。

但是沈姨娘卻明白修寧的意思。

紀側妃的病尚未好，坐了這麽一會子，便覺得有些晃動了，修寧也不敢強留她，便對著平雙手說道：“平霜，即可送側妃回去。”

紀側妃也沒有力氣拒絕。

在平霜走了之後，紀側妃似乎瞬間就好了，她抓著梅芝的衣袖說道：“梅芝，她……她分明就是……就是沖著我來的，梅芝，你說王妃會站到她那一邊嗎？”

梅芝扶著紀側妃，一邊朝內室走，一邊說道：“王妃不會的。”

“你如何知曉？梅芝，你看不出來嗎？她老早就巴不得我不得好死了。”紀側妃顯然是越說越惶恐。

“娘娘，您低估了王妃的肚量了，您當真沒聽出來？她在告誡施姨娘，莫要和沈姨娘一起對您做了糊塗事。”梅芝耐心說道，但有一句話，她卻沒敢說出來，因為修寧覺得施姨娘不必出手，紀側妃最後一定會自己作死的。

梅芝在心中暗暗祈禱，希望修寧最好是沒有一語成讖才是。

紀側妃搖了搖頭，躺在床上，任由梅芝替她蓋好被子，不住地搖頭：“不，不，我都這樣道歉了，她依舊是這個態度，她也一定不會站到我這邊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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